人物 | 牟振华:一场关于跑步的奇幻漂流



人物 | 牟振华:一场关于跑步的奇幻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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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接一场的马拉松比赛或取消或延期,原本将在这个七月热闹上演的2020年东京奥运会也推迟到2021年。新冠肺炎疫情,打乱了所有节奏。特殊时期,国内马拉松运动员的生活和训练状况如何?

跑野大爆炸联合易居马拉松俱乐部,走访云南各个训练基地,探访了国内那些优秀的马拉松和越野跑者。

这是我们的第四期内容,对话易居马拉松俱乐部成员、业余马拉松四小龙之一——牟振华。

压力大的时候会做什么?
跑步。
一个人最常做的事是什么?
跑步。
最喜欢自己哪个优点?
坚持。

这是快问快答环节,牟振华的几个答案,简短而掷地有声。大多数人,在人生道路上走了很久,也没能与自己真正热爱的事儿相遇;也有一些人,在跌跌撞撞、起起伏伏中,找到了当下和未来。

文字| 向星
图片|Mr.YaNG
视频|Diego


2004年8月27日,雅典奥运会男子110米栏决赛,刘翔以接近3米的优势,率先冲过终点。12秒91,打破奥运记录,追平世界记录,他成为了中国的骄傲,亚洲的骄傲,黄种人的骄傲。


时年21岁的刘翔言语和神情里满是自信:“谁说黄种人不可以拿到奥运会前8名,我今天一定要证明给大家看,我是奥运冠军,我觉得梦想终究会变成现实的。我相信,还会有更多更多的奇迹,等待我去创造,等待我去辉煌。”


这激动人心的一幕,鼓舞和振奋了无数中国人。这个年轻自信的小伙子也振奋了电视机前14岁的牟振华。


从此,牟振华将“中国飞人”刘翔当做自己的启蒙老师,他将网名改成“为梦想而奔跑”,“我也想接触体育,我也想走在奥运会的道路上。”


这条奔跑的道路,走得并不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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牟振华今年30岁,而立之年。说起自己30年人生,他言语里都是稳重,“人生有高有底,这些经历丰富了我的人生和阅历。”


牟振华的父亲是一位老师,从一位矿工自学成为一名老师。但是牟振华偏偏学习成绩很差,因此,他在小学初中期间留了好几级,等到上高二,已经19岁了。考上高中靠的是体育特长,但是这个特长没有帮助他顺利考上大学,校园生活到截止到高中。


尽管没有遗传到父亲的爱学习的基因,却被父亲的生活习性所感染。小时候,除了教他学习,父亲带牟振华做得最多,是跑步、爬山、骑单车,牟振华骑着小单车跟在父亲的大单车后面,父子俩就骑着单车到处溜达,也不坐公交,“节省下来的钱就用来零食。”童年的生活单纯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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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即便文化课成绩不好,他在体育运动中的表现不错。小学的时候,他总在跑步比赛中拿第一。初中的时候,一场比赛让牟振华见识到了自己与专业体育生的差距。2006年,在镇里举办的运动会上,牟振华代表学校参加比赛。“在学校还可以,出去了啥都不是。”在这场比赛中,他排名倒数第一。他没想到的是,别的初中生早就开始了专业的训练。“我在学校都是自己练。”


这次失败反而刺激了牟振华,“被体育生打败,我不服气。”从此,他开始了自己跟自己抗争的日子。


考过后,牟振华去参加了专业队的测试,但是因为年龄大,他被山东队拒收。对待高考落榜,牟振华想得很清楚,大学似乎也不是自己的人生追求,他并没有太多焦虑,很快有了自己的打算。父母观念传统而保守,“他们想让我找一份安定的工作,结婚生子,早日完成他们的夙愿。”但牟振华放弃了家里的安排。2011年,他从老家山东跑到了江苏徐州,开启了另外一段旅程,“我是个特立独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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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徐州之后,经高中老师介绍,牟振华在徐州体校做旁听生。练的也是中短距离,但是他没有正式学籍,无法代表任何地方参赛,也无法取得运动员一级证。


平时除了训练,也没有工作,没有收入,牟振华找家里伸手要了两年钱。2013年,牟振华23岁,正是普通大学生们毕业找工作的年纪。在父母眼里,牟振华过得是“不伦不类”的生活,便断了他的经济来源。


需要身份的比赛,大众选手无法参加,相关证书也无法取得。相反,马拉松对身份没有要求,还可以打比赛赚钱。“那时候我也不能再跟家里要钱了”他找到一份工作,开始一边送外卖,一边进行马拉松训练。“送外卖比较灵活,不会影响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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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1500块的工资,维持基本的生活,去徐州体校蹭课,进行训练。饭店老板喜欢牟振华的勤奋劲儿,也理解他训练的辛苦,一直待他不错,时不时还会给他加餐补充营养,训练太累让他多休息。牟振华为上马做准备的时候,在一个月没上班的情况下,老板还是给他发了全额工资。


2013年11月,上海马拉松2小时31分59的成绩,让牟振华达标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标准。那会儿送外卖工资太低,除了养活自己,维持正常的生活训练,买训练装备。出去跑比赛都要找曾经的队友们借钱。其实上马之前,牟振华跑了一场东营马拉松,30公里后,跑崩了,“当时备受打击,差点儿放弃。”


上马过后没多久,牟振华成为了一名消防员,“那时候想存点钱,过安稳日子,消防员工资高但是这份工作只持续了短短3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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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在国家”放、管、服”政策的激励下,国内马拉松赛事呈井喷式增长,马拉松市场逐步扩大,那一年,中国马拉松赛事数量增至为51场。这样的趋势,坚定了牟振华走职业马拉松道路的决心。


2014年9月,牟振华辞掉消防员的工作,“每天都能看见田径场,心里始终放不下跑步。当消防员存下来的积蓄被当做“创业基金”,牟振华开始专职马拉松运动员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动摇跑步的信念。


最初,他在全国各地跑一些小比赛,能够持基本的收支平衡几年,牟振华虽然没能在大学校园里度过,但是他却在社会这所人生大学里结实了不少朋友。2014年9月份,牟振华到了南京,在一次比赛中,他结识了好友、江苏省队的程乾育。他跟着程乾育蹭了不少江苏省队的课,云南呈贡、吉林长白山、内蒙古武川,队伍去哪儿,他就去哪儿,训练则蹭着一起练,吃穿住行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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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天津全运会之前,也因为程乾育牵线,牟振华得以向江苏省队的教练梁松利拜师。专业队运动员们早上五点训练,牟振华4点就起来,提前半小时或40分钟骑单车过去。第三个月,梁松利就让牟振华进了训练基地,和省队的运动员们同吃同住训练。


2017年4月29日,第十三届全运会马拉松比赛在天津武清开跑,男子群众组,山东代表队选手运艳桥获得冠军,牟振华第二个冲过终点,他为江苏代表队夺得一枚银牌。这场比赛,牟振华是奔着拿金牌去的,他想在全运会上证明自己的实力。“当天温度太高,跑完直接休克了。”赛后,他被送进了ICU。


第一次进ICU是在2016年敦煌马拉松,丝绸之路,大漠孤烟,奖金挺高。结果牟振华在30公里后中暑,直接被120拉走了。“跑步就是要有拼搏的精神”即便是现在,每一场比赛他也会拼尽全力。“不去挑战自我,就永远不会提高。努力只能及格,拼命才能优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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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加入怡宝战队后的几场比赛,秦皇岛马拉松、北京马拉松、上海马拉松,牟振华的成绩不断提升。226、224、222,训练的成果在每一次比赛中得到令人满意的反馈,也因为这一赛季的出色表现,他在第一届中国马拉松大满贯赛中获得大众组冠军。牟振华马拉松职业初级阶段小有成就。


2018年赛季,牟振华的成绩稳扎稳打,2018年北马之前,牟振华成为特步国人竞速的一员,10月份的长沙马拉松,牟振华在橘子洲头将个人最好成绩刷新至220。而长马之后,牟振华与易居马拉松俱乐部签约,成为俱乐部的第一批成员。训练和工资都有了保障,职业生涯走上了正轨。

拼命也带来了副作用,2019年成为牟振华的职业生涯最低点。那年的吉林马拉松虽然夺得冠军,但是成绩只有227。“2019年有点‘走火入魔’,因为对成绩要求非常高。”中国田径协会宣布“我要上奥运”活动之后,牟振华将目标瞄准了东京奥运会。后果便是体力透支、失眠严重,成绩不升反降,最后连60岁的大叔都跑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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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延期给了牟振华更多的机会,云南昆明的冬训更加平稳,他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和年轻人比起来,恢复会比较慢,“欲速则不达,稳中求胜。”他会根据教练布置的任务自己调整,有时候,他自已一个人跑。“经历过去年的低谷期,已经没什么能难倒我了。


昆明冬训期间,牟振华跑遍了整个呈贡区。除了训练常去的春融公园、洛龙公园,他还会去昆明理工大学的小树林,上个山,不过,他最喜欢的跑步地点还是滇池。尽管这只是一个水库,不能称之为海,在这里跑步,听着水浪拍打岸边的声音,看着浪花一朵朵,心生澎湃。


他说他要在赛场上跑到38岁,为每一次奥运赛场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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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昆明冬训,牟振华自己一边训练,一边担任易居马拉松俱乐部精英队的队长。带他们集合训练,训练时给大家鼓励。疫情期间,无法开展基本的娱乐项目,所以一有机会,牟振华就会带着带大家压马路,去空旷的地方透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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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体育,脑子里那根弦不能老绷着。”他带着精英队的成员们打篮球放松,3月底,因为训练周期的延长,牟振华带着几个队员从昆明去丽江玩儿。“大家跑步都是源于兴趣,老在一个地方容易视觉疲劳。”


精英队的成员很年轻,二十出头,大家叫他哥,也有人叫他叔,他喜欢跟年轻人一起玩,“从他们身上,看到了我过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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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学的时候读不进去课本,钻研跑步知识的时候却很认真。加入易居马拉松俱乐部之前,他从来没有接受过真正意义专业的训练,靠着自己的一腔热血,一步步的摸索。他也断断续续跟过很多教练,接触了许多风格不一的训练理念,正因为如此,牟振华对自己的身体和状态也更加了解,这个业余的马拉松运动员,将自己打造得很专业。


在他的社交平台,一切内容都离不开跑步,朋友圈里每一条内容都是跑步,田径场训练、周末跑个山,视频和图片内容都配着励志的文字:“一群人可以跑得更远”、“我们都很渺小,却有着伟大的梦”,“至死不渝的热爱,永不放弃的坚持”……


他还说过很多金句,看起来有些心灵鸡汤,只不过,这锅鸡汤,是他自己的人生经历熬煮出来的,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一点也不让人意外。说到跑步,牟振华的眼神清澈,就像对待跑步这件事,就是粹的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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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坷还是逆袭?


他的人生,更像是一场关于跑步的奇幻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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