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有一名选手Murphy已经观察很久了,Parvaneh Moayedi,是一名住在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市现年56岁的女子选手。她保持着一年参加马拉松次数最多和女子连续跑马拉松次数最多的吉尼斯世界记录。她还声称自己已经完成了1250多次马拉松,是历史上唯一参加过1000多次马拉松比赛的女性。

 

Moayedi拥有并运营着名为I Ran Marathons的一系列比赛,该系列赛每周会进行全马,半马,10K和5K的比赛。Moayedi的比赛在圣安东尼奥的越野赛道上进行,但是她在伊朗(Iran)出生和长大,因此该系列赛的名字也是一语双关。

 

多年以来,同行跑者们在几场备受瞩目的比赛中都注意到了Moayedi的行为。2013年,在得克萨斯州一场100英里的比赛中,她有一个分段的比赛时间快得可疑,她也因此失去了参赛资格。由于计时芯片未能在多个检查站进行分段登记,她被取消了2016年休斯顿马拉松比赛的资格。


Murphy还怀疑,虽然她经常被列在成绩记录上,但实际上Moayedi并没有参加自己的所有比赛,她只是以此来提高自己的跑马次数纪录。几年前,他注意到她被列入6月1日在圣安东尼奥举行的I Ran marathon比赛的结果中,但当时她的社交媒体似乎表明她身在8500英里外的尼泊尔,并于5月29日在尼泊尔进行了马拉松比赛。他提醒了吉尼斯委员会,但那里的官员审查了所有提供的证据并回信说,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足以取消其资格的证据。”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Murphy很平静。他准备证明自己的猜测,他知道只有一种方法可以使她的记录无效:当场抓住Moayedi。他邀请我一起去。

 

2019年2月16日的早上6点,我在圣安东尼奥的一家酒店和Murphy碰面了。我一直有和他通电话,但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Murphy有一头灰白的短发,发际线稍稍后移,有点小肚腩,他穿着黑色的Nike跑步短裤和灰色的Under Armour运动衫。我们到了比赛现场,蹲在一辆停着的小型货车后面,像中年的哈迪男孩一样四处张望,然后将目光聚焦在了起点处的十几名跑者身上。他们站在绿白红三色的横幅旁,横幅上写着“ I RAN MARATHONS起点/终点”。


“穿着黑色外套的是她,” Murphy低声说,指着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运动裤、蓬松外套,戴着棒球帽的卷发女人。 “她这一身绝对不是要参加马拉松比赛的打扮。”


马拉松于7:30开始,但是Moayedi没有和其他比赛选手一起跑。Murphy走到起跑线处,那里有几本她自己出版的书《从伊朗到美国》在折叠椅上展示,售价20美元。他拿起一本,开始翻阅。


Moayedi向我们走来,Murphy高兴地和她打招呼:“你做到了这一切!你是个传奇!我可以和你一起拍照吗?”他拿起描述她创纪录的书说道。这让我感到非常尴尬,但我却不得不坚持,并拍了一张Murphy和Moayedi的合照。


圣安东尼奥赛后两天,比赛结果发布在了该组织的网站上。尽管我们没有发现任何证据表明Moayedi离开了起点区域,但她以7小时29分的时间排在第十名。


Murphy给Moayedi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告诉她我们目睹了什么并质疑她的吉尼斯纪录。Moayedi没有回应。我还多次通过电子邮件、语音邮件和挂号信与她联系。我想听听她怎么说,但她从未回答。

 

Murphy再次联系了吉尼斯委员会。该组织对此回复了一封和几年前几乎一模一样的邮件。说是不会取消她的纪录。4月下旬,Murphy与吉尼斯的另一位员工取得了联系,Murphy说,这位评判员可能会更认真地对待此事,让原来的纪录失效。


我不知道他是否对Moayedi过于执着。毕竟,她做这些也是为了健康和幸福,她的系列赛使休闲跑者可以在没有太大压力的情况下进行长距离比赛。“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弃?”我问。

 

Murphy也同样执着于Frank Meza。5月28日,他在自己的网站上发布了有关Meza的第一篇文章。其中包括他的视频以及Meza通过电子邮件发送给他的一些回复。文中还写道,由于分段时间异常,并且由于裁判员无法找到Meza在两次比赛中途中跑某些路线的照片,因此Meza被禁止参加加利福尼亚国际马拉松比赛。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Murphy还进一步分析了Meza在2019年洛杉矶马拉松比赛中的表现。当Meza被拍到重新进入赛道时,他跑在一名使用Strava(一种利用GPS跟踪记录个人表现的健身社交网络)的男子身后。当他在追踪可疑的作弊者时,Murphy扫描了图像以寻找附近使用Strava的跑者。


然后,他通过护颈编号找到了这些跑者的名字。如果他可以找到这些跑者公开的Strava帐户,就可以绘制另一个数据点。使用Meza前面那个男人的Strava数据,Murphy能够计算出Meza重新进入赛道的时间。借助下一个计时垫子处Meza的数据,他确定Meza的配速是8分钟23秒,比他在马拉松比赛中的平均速度慢了将近每英里2分钟。


我问Murphy这怎么可能,因为Meza在比赛中保持了一致的分段时间。Murphy说他不知道,但他说他在图片中看到Meza戴了两块手表。他推测一只手表追踪了Meza的总耗时,一旦他碰到计时垫子,Meza就会启动另一只手表。然后,他会骑自行车或使用其他交通工具到达下一个计时垫子,然后等到第二只手表达到6:30时(整场比赛Meza连续记录下来的时间),再跑过计时垫子。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一天后,Murphy又写了一篇关于Meza的文章,这次是指控他在凤凰城马拉松比赛中作弊,这场比赛比洛杉矶马拉松比赛早了一个多月。


到了6月中旬,很多出版物,包括《人物》和《纽约邮报》,都转载了Meza的故事。《洛杉矶时报》还写了一篇长文章,回顾了Murphy的一些发现,并详细介绍了Meza作为医生和教练的名流生活。

 

Meza在洛杉矶长大,家里并不富裕,他的父母是墨西哥移民。Meza 4岁时,他的父亲去世,母亲做裁缝将他抚养长大。他在当地的一个男孩俱乐部度过了很多时间,从事各种体育活动,但直到加入大教堂高中(Cathedral High School)的越野田径队之后,他才开始跑步。


在20世纪70年代初期,在加州州立大学北岭分校(Cal State Northridge),Meza并没有怎么跑步,但他仍有进行一些运动以保持身材。1974年进入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念医学院之前,Meza在德克萨斯州的一次医学会议上遇到了Faustina Nevarez,她是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的预科生。然后,两人开始约会。他们于1976年结婚,育有两个孩子,儿子Francisco也将成为医生,而女儿Lorena则是一名护士。


1978年,Meza开始在洛杉矶的凯撒基金会医院(Kaiser Foundation Hospital)担任家庭医学住院医师时,他再次开始认真地跑步。他开始参加5公里和10公里的比赛,然后参加了首届洛杉矶马拉松比赛。他的同事开始称他为跑步医生,他常常会在工作服下穿跑步短裤。“午餐时,他不吃饭,而是会打开寻呼机并跑到好莱坞标志处,” Faustina说。


在80年代中期,Meza开始在洛杉矶的公园组织比赛,后来又成为了Loyola高中越野队的助理教练。他的儿子Francisco说:“他会在早上6:30和执教的孩子们一起跑步。然后他会去看病人,有时会和我一起吃午饭,然后下班后再和孩子们一起跑。”当他65岁退休时,他开始参加更长距离的比赛。2009年,他参加了圣克拉丽塔马拉松比赛,跑出了3小时20分的成绩。到2014年,当他65岁时,他已经可以在马拉松比赛中跑进3小时了。同年,《跑者世界》将他评为年度中年长距离跑者。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当他的女儿给他念Murphy的第一篇马拉松调查文章时,Meza摇了摇头,试图微笑。他说:“互联网上有很多疯狂的东西。”但是,LetsRun留言板上的评论者们很无情。一名网友说:“我敢打赌,他的履历也是骗人的。” 另一名网友写道“他是病态的。” Meza显然感到很不安。他对《洛杉矶时报》说:“各种各样的指控都向我抛来。这是非常痛苦的。”


6月下旬,他接到了Loyola跑步教练的电话。因为对他的指控,学校决定他将无法再担任助理教练。(目前Loyola没有回应评论请求。)他担任该职位已有25年之久,训练了数百名男孩,大多数时间与精英跑者一起工作。“他被毁了,” Faustina说,“这不仅是跑步。他指导了那些男孩。这是他的人生。”

 

近年来,耐力比赛激增。在全球范围内,每年约有100万人参加马拉松比赛,而2001年时仅有50万人。随着参加马拉松比赛人数的增长,作弊行为也在激增。在2018年9月,超过5,000名运动员被取消墨西哥城马拉松比赛的资格。仅仅两个月后,在中国深圳举行的半程马拉松比赛中,有258名运动员被取消了比赛资格,原因是交通摄像头和摄影师拍到了他们穿过灌木丛的照片。


今年四月,三名运动员被取消了波马的参赛资格,其中一名是因为找了更快的枪手代跑(代跑枪手在比赛中被称为“号码骡子”),而另两名则是伪造了个人最好成绩的证明,以达到波马的资格标准。Murphy认为,他的工作可以帮助人手不足的比赛裁判发现这项运动中似乎已普遍存在的作弊现象。


Murphy认为社交媒体很大程度上促进了作弊。他说:“业余运动员会为了骗赞而作弊。”但是社交媒体上的赞可以很快变成仇恨。在2018年,Murphy指控在缅因州超级马拉松比赛中获得第二名的跑者Maude Gorman抄了近道。后来她被取消了比赛的资格,并承认她实际上少跑了部分赛道。“耻辱感很强烈,”她去年夏天在Instagram的帖子中写道,“在几次超级马拉松比赛中作弊之后……我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压在我身上的耻辱感……我正站在桥上,准备自杀。”


后来,我通过Instagram给Gorman发了私信,她在那儿描述了Murphy的揭露带给她的影响。“我确实相信[Murphy]在网上营造了一种氛围,网络霸凌和骚扰成为他网站上那些人的有效“惩罚”,” Gorman告诉我, “这是我想自杀的原因之一。”

 

Murphy最犀利的批评家之一是芝加哥的律师Scott Kummer,Murphy邀请他在“马拉松调查”播客中共同担任主持人。该节目探讨了著名的作弊案件,而且经常请一对对头。(“我希望有人可以在节目中辩论,” Murphy说。)“新闻价值与利用互联网霸凌一个悲哀的人之间存在着一个界限,” Kummer告诉我, “如果抓住的是精英选手,那感觉是可以的。但是,如果抓住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们又能真正为谁提供帮助呢?任何绞尽脑汁在马拉松比赛中作弊的人都有自己的原因,而且400万人在Facebook上谈论毫无意义的内容并不是一件好事。”


Murphy不屈不挠。他告诉我:“不管是大比赛还是小比赛,如果有人靠作弊站上领奖台,那就是错误的。关键是要保持这项运动的公正性。”

(未完待续)

 

马拉松幕后的“猫鼠游戏”(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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